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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阿龍山的日子里散文
我無意寫一首悶悶不樂的頌歌,可我要像破曉晨雞在棲木上引吭啼唱
—— 梭羅
牙克石師范學校畢業(yè)后,我選擇了當時條件最艱苦的阿龍山林業(yè)局中學。
分配在基層任教我的同學們無論中學還是小學,都不是自愿來的,唯有我例外。
學校為我們準備了宿舍。宿舍——漆黑的墻壁,窗戶上共有十八塊玻璃已被打碎了十塊,用泛黃的報紙糊著。房頂上有幾個洞,夜間透過洞口可看見閃爍的星星。洞口雖然小,在林區(qū),氣候達到零下五十度寒冷的季節(jié)里,屋子里一陣陣冷氣逼人。地上的木地板飛棱翹角,坑坑洼洼,倘若走路不留神,總會扭傷腳關節(jié)。房框上掉著木屑,當你躺在床上一定記住閉上眼睛,否則屋頂上飛揚的灰塵和墻角的蜘蛛網(wǎng)會掉在你的眼里。屋子里一股股潮濕的氣味,顯然這是一間年久失修的廢棄屋子。用這樣的屋子做老師的宿舍,不難看出對教師的“重視”程度。無奈,我們幾個同學自己動手,請了幾位男老師幫忙,開始修補房頂,安裝玻璃,粉刷墻壁,收拾門窗,經(jīng)過兩天多的辛苦勞動,這間破爛不堪的屋子換了新貌。
我們住上了“新屋”,心里還是甜甜的。那個時代的人們追求的是精神生活,是對黨的事業(yè)的奉獻,很少有人計較個人得失。
正當甜味尚濃時,一個冬季的夜晚,宿舍剛剛安裝好的玻璃又被砸碎了幾塊。當聽到“咔嚓”一聲響的剎那,我們幾個早已魂飛魄散,恐慌中還都能卷縮著身子躲在自己的床底下。據(jù)說這種事常發(fā)生,從此我們提心吊膽地度日。
那時,全國正處在文革動蕩時期,阿龍山林業(yè)局中學也屬于半停課狀態(tài),老師們想來則來,欲走即走。
校內教師分成南北兩大派,對我們新來的老師各派都在拉攏。我們無所適存,辨不清孰是孰非。真正的實權控制在北方派手中,而那時的我幼稚的“可愛”。一幅林黛玉的直腸子性格,不知道哪些話能說哪些話不能說,也不知道哪些人是得罪不起的人。憑著自己的愛好和興趣,跟著一位南方籍畢業(yè)于華東師范大學中文系的老師學習文學作品及文學創(chuàng)作!岸氵M小樓成一統(tǒng),管它冬夏與春秋,兩耳不聞窗外事,一心只讀圣賢書”。另一位老師,我的同事對我關心備至,工作給予極大的支持,生活方面給予很大的幫助。他比我早畢業(yè)一年,是學校北方派的核心。他清楚學校的內幕,感覺到我的行動會影響我的前程,于是,他語重心長,諄諄引導,苦苦相勸……而我卻是一塊沒有靈氣的頑石,驚不醒的睡虎。有道是“無故尋愁覓恨,有時似傻如狂,縱然生的好皮囊,腹內原來草莽,行為偏僻性乖張,哪管世人詆毀”。單純直率的我依然我行我素,跟著那位中文系老師繼續(xù)學習文學。
七十年代中期,書籍比較貧乏。輔導老師把他的藏書借給我閱讀。好在我有一個不動筆墨不看書的習慣,于是,抄書成了我必修課。同事們夸獎我寫的一筆好字,自我感覺也不錯,抄書奠定了扎實的基礎。
我們從先秦文學開始學習。我在讀書筆記中這樣寫道:如果把我國文學事業(yè)的發(fā)展喻為一條長河,那么,這一時期的文學正是發(fā)源階段;倘若把我國的文學事業(yè)的發(fā)展比做一座大廈,那么這時期的文學正是它的基石。
茶余飯后,讀書成了極大的樂趣。遠古神話故事——女媧補天,精衛(wèi)填海,夸父逐日,鰥禹治水,后羿射日……在贊美我們祖先為了生存與發(fā)展與大自然斗爭的精神的同時,自己汲取了豐富的營養(yǎng)。
諸子散文,互相爭艷!睹献印罚B譬善辯,氣勢磅礴;《莊子》,汪洋浩蕩,想象豐富;《荀子》《韓非子》,文章結構各具特色。先秦文學“仁,義,禮,智,信”的儒家思想,那種崇尚自然,天人合一,仁者樂山,智者樂水的儒家文化所固有的魅力,留給我深刻的記憶。 在讀《紅樓夢》時我記錄下這樣的感想:三遍通讀《紅樓夢》后,對曹雪芹晚年窮困潦倒的生活充滿同情,也深深的體會到他那份辛酸的淚水。無論他是否有“無力補天”的遺憾,然而,就其卓越的藝術才思,在全世界文學史上獨放異彩的一代文豪的隕落,我為之難過。魯迅的雜文,筆墨辛辣有力;高爾基的文章寫出了勞動人民的心聲,我還背會了二百多首唐詩宋詞,李白的浪漫,杜甫的現(xiàn)實,白居易的通俗,特別是李清照的詞,用舒緩的絮語述說情懷,給人以極大的感染力。
那時正是熱血青年,讀每一篇文章都能震撼我的心靈。
在阿龍山的幾年里,我雖然失去了不少,但也提高了自己。知識像一座燈塔,照亮了我前行的路。我那位輔導老師引名言鼓勵我:“讀書破萬卷,下筆如有神”,讓我博覽群書。
從那時起,我迷戀抒情散文,特別迷戀有厚重歷史知識的紀實,敘事散文。雖然至今一事無成,然而,這些書給了我無窮的樂趣。在日后艱難的困境中,往往是書中那些人物堅強的性格給了我無盡的力量,信心,勇氣。
學習總還是業(yè)余的,我仍然以飽滿的激情投入到工作中去。
一九七五年秋季,阿龍山林業(yè)局武裝部組織了基干民兵訓練,學校一個名額,派我去參加了。
民兵訓練是一項很艱苦的差事,每天必須有兩個小時趴在地面上訓練射擊。我這種認真的人就不止兩個小時了,要么不做,要做就要做到最好,這是我的性格。初秋的林區(qū)雨水很多,地下總是潮氣逼人,趴久了身體有些不適。胸,腹,腰和腿冰涼冰涼的,有時小腿還會抽筋,可我沒有怨言。我們訓練的槍械是“三八”式步槍,槍托依托自己的右肩膀,一動不動的瞄準前方的射擊靶。民兵訓練不僅僅是射擊,還有實彈訓練。記得第一次練習投手榴彈時,我不敢把彈繩套在自己的手指上,怕甩不出去手榴彈在自己身邊爆炸。我扔的手榴彈是獨一無二的,不會有響聲,更不會爆炸,因為我不敢拉開引繩。這個動作被作訓老師發(fā)現(xiàn)了。當再一次投彈時作訓老師走到我跟前詼諧的說:“小李,你的手榴彈很個性,與眾不同啊”說完,老師咯咯的笑了。我回頭看了看老師,發(fā)現(xiàn)他并沒有斥責批評我的意思,倒覺得和藹可親。于是我也風趣的補了一句“我怕粉身碎骨呀”。老師又說:“我知道你害怕,但你這樣不正確的投擲方式會更加危險,弄不好會傷著他人。如果就這樣投下去,你這門課程無疑是不及格!闭J真要強的個性使我犯難了,總不能拿著不及格的文憑回校,更不能藏下隱患。于是我堅定了口氣對老師說:“老師你放心,我一定能學會并做好投擲這一課”。
接下來,作訓老師和我一起趴在投彈的戰(zhàn)壕里,耐心細致的分解著動作的要領,一步一步的實地指導我投彈。一顆、兩顆、第三顆開始我親自動手了,按照老師教給的動作要領,把彈繩緊緊的套在自己左手的小指上,(我是左撇子)在拉開引繩的同時將手中的手榴彈用盡全身的力氣投向遠方。心突突的跳著,臉上汗水淋淋,手榴彈擲出去很遠,炸開了周邊的碎石。老師莞爾笑了,那笑聲無疑是對我的鼓勵和贊揚。每當想起這些往事,我的心里充滿了一股股癢癢的甜蜜……參加訓練的民兵我最小,大家都很愛護我,幫助我,給我無微不至的關懷。
訓練結束時, 林管局武裝部配合阿龍上林業(yè)局武裝部舉行了一次大型的軍事演習,打靶場上,我的三發(fā)子彈打了二十七環(huán),三發(fā)彈著點成三角形,我不知道三角形意味著什么,而劉部長風趣的夸我是“神槍手”。投擲手榴彈,爆破筒,匍匐前進等每一個演習項目我都做到了自己感覺滿意的程度,同時也受到了武裝部領導的表揚。
在結束這次集訓時,武裝部劉部長突然問我愿意不愿意留在武裝部工作,我驚訝的看著劉部長,那可是多少人渴望不可及的崗位呀,而我誠信著自己的誓言—忠誠于黨的教育事業(yè),做一名人民教師。便放棄了這份令人羨慕的工作。我的同學損我“缺弦兒”,我的學生說,“老師您做的對”。
回到學校后,學生們都來看我并祝賀我取得好成績。接下來的日子依然是每天早晨六點鐘學校操場上空嘹亮的小號聲,這是我的籃球隊員們與我約好的集合令;晚上教室里燈火輝煌,這是我組織的文藝宣傳隊員們在排練舞蹈;宿舍門口一排排的墊子,這是我的體操隊員們在練習墊上運動。
“功夫不負有心人”,在一次全局運動會的開幕式上,我們學校的體操表演得到了林業(yè)局領導們的好評,在全局文藝匯演時,我們舞蹈隊員們跳的舞蹈《沂蒙頌.我為親人熬雞湯》,受到林管局工作組和局領導的贊揚。同年學校組織排練了話劇,我擔任主演。雖然西部口音濃重,語文老師嫻熟的拼音基礎幫了我的忙。風華正茂時,清純活潑的性格,每一項活動都要躍躍欲試,彈,打,拉,唱,舞……盡管都是一知半解,卻演繹著我快樂的生活。
每當夜晚,天氣漸黑,夕陽從窗口落入遠山,顯現(xiàn)萬物的陽光帶走了風景。逢此時,我的思緒無限的擴大,盡管“缺弦兒”的大腦支配著“與眾不同”的行動,然而,熱愛教育工作,熱愛學生是我的初衷。
寫到這里我記起了一件小事。一九七六年秋,林業(yè)局組織單位修路,我們學校也參加了這項活動。上山修路中午不回家,師生們的午飯自行解決。第一天,舞蹈隊員的同學為我準備了午飯,第二天籃球隊員的同學為我準備了午飯,第三天,第四天……直至修路結束,我的午餐都是同學們?yōu)槲覝蕚涞。我們班提前保質保量完成了任務,于是我和同學們一起在山上采蘑菇,采黃花。
秋季的林區(qū),滿山遍野的蘑菇黃花一簇簇的生長著,我們邊采邊玩邊唱邊說笑,真有點流連忘返。一首詞表達我的心情——《如夢令》:昨夜山林雨驟,遍野黃花帶露,八月清風吹,盡興不思回歸。陶醉,陶醉,林濤鳴鳥聲翠。其實我并不懂詩詞的格律,這首詞也許不入律,權當是我心情寫照吧。
一九七六年,牙克石林管局又一次派工作組進駐阿龍山。工作組進駐阿龍山后,首先整頓全局秩序,恢復木材生產(chǎn),提出了苦戰(zhàn)一冬,全局上下搞木材生產(chǎn)大會戰(zhàn)的口號。我們學校響應號召,積極投入到了轟轟烈烈的木材生產(chǎn)大會戰(zhàn)中。
我是初一年級的班主任。在這場木材生產(chǎn)大會戰(zhàn)中,用來拉運木材的工具是小推車,是我們二線會戰(zhàn)人員唯一的運輸工具。林業(yè)局職工家里至少有兩人參加會戰(zhàn)。如何動員學生帶小推車是一項艱巨的任務。我抓“兩頭”,首先是班干部和積極要求進步的學生,其次是抓后進的學生。用班里很少的班費作為鼓勵學生們的獎勵。每天下山后要做總結,和學生們以情相處,用情感人。特別是我向學生家長承諾,保證學生們的安全。如此堅持了三個月,木材生產(chǎn)結束了,學校開展表彰大會。我們班學生出勤人數(shù)全校第一、出動的小推車數(shù)量全校第一、拉回來的木材數(shù)量全校班級第一,而且沒有發(fā)生任何安全事故。我受到林業(yè)局和學校的嘉獎。一時間成了“名人”。林業(yè)局廣播站播放我的事跡,機關食堂吃飯時許多陌生的面孔竊竊私語,同時向我投來贊美的眼神……
回顧往事,我有太多太多的美好。
阿龍山——我曾經(jīng)灑下汗水的地方,至今讓我魂牽夢繞。
在這塊土地上,我長滿繭子的雙腳踏碎了阿龍山的晨曦和月光,也曾撞出幾聲回響,在這里,我寫下了我的青春,我的理想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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