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嵩山金銀花散文
一
很早就聽說嵩山上生長有金銀花，我也喝過金銀花浸泡的涼茶，說起來汗顏，我見過她綠色的藤蔓，翠綠的葉子，卻從來沒有見到過她開花的模樣。
這是一年的小滿。我在老家的山坡上閑逛，遠遠地聞到一股幽幽淡淡的清香。循著香味，我來回尋找，就在不經(jīng)意間發(fā)現(xiàn)了一大片攀爬的葉子，綠了一處高岡，綠了一方天宇，凝結(jié)成偌大一團青碧色的云霧。微風(fēng)吹拂，一叢叢，一簇簇，一朵朵的奇花異蕊從藤葉間羞答答地露出來，金燦燦，銀閃閃，黃白相映。我的心不禁一動。
仿佛聽到了一聲召喚，我走到高岡下，眼前兩朵花從一片荒草棘叢中挺立出來，如云似霞，光彩奪目。仔細看，金褐色的長藤上生長著一對對翠綠的葉片，而葉腋間一對又一對的花蕾探出身來，有的略帶青澀，有的滿含嬌羞，有的嫵媚綻放，就像一對對的戀人，幸福地偎依在一起。再看那對盛開的，身段長長，細腰纖纖，粉臉白皙，嫩蕊金黃，輕輕地吹奏歡快的小喇叭，幽幽地吐露芬芳和甜蜜。
金銀花！金銀花！
我喜出望外，情不自禁地呼喚，卻又怕破壞了這難得一見的溫馨。
二
有藤名鴛鴦，天生非人育。
金花間銀蕊，翠蔓自成簇。
這是金代詩人段克己描寫金銀花的詩句，看著眼前突然邂逅的金銀花，我輕輕吟詠著。
金銀花的藤莖纖細、綿長，新藤呈橙色，老藤呈褐色，藤蔓上密密麻麻地長著無數(shù)的小根枝和白色的絨毛。這些小根枝相互纏繞，相互扶持，形影不離所以又叫鴛鴦藤。金銀花由兩片花瓣組成的，花瓣又細又長，向外翻卷，中間還夾著6根細細的、黃黃的花蕊，像一根根小豆芽，又像一個個跳動的小音符。初綻時呈金黃色，盛開后變成了銀白色，兩兩相對，出雙入對，嬌俏嫵媚，纖秀雅致，白的清麗，黃的高貴，花瓣風(fēng)姿綽約，花蕊妙曼婀娜，所以又叫雙花、二花。春末夏初開花不絕，秋末老葉枯落，葉腋間又簇生新葉，新葉紫紅色，臨冬而綠葉不落，所以又稱忍冬花。只要忍過了冬天的苦寒，便會迎來春天的勃勃生機。
金銀花不僅具有很高的觀賞價值，對我們的生活環(huán)境起到香化、美化和綠化的作用；而且還有廣泛的藥用價值。她的花、葉、藤均可入藥，能有效地清熱、解毒、殺菌等。據(jù)《本草綱目拾遺》記載：
金銀花氣芳郁而味甘，開胃寬中，解毒消火，以之代茶，尤能散暑。
而作為日常飲品的金銀花茶，晶瑩透亮，清芬宜人，清上焦熱邪，解肌表毒侵，猶如甘醇的汁液，給我們的生活帶來一絲清涼，給我們的生命帶來一片清潔。記得小時候，父親常常要采摘一些金銀花貯藏起來。如果我們身上長火癤子了，父親就捏一撮金銀花用水泡軟，輕輕搗爛敷上去，很快便有一種清涼的感覺，不一會兒癢痛消失了，一兩天后腫脹全消。如果熱咳或者中暑了，父親也會拿出一撮金銀花來泡杯水給我們喝，很快就神清氣爽。聽說鄰村一家人誤食了毒蘑菇，也是在吞食了金銀花的莖葉后才轉(zhuǎn)危為安。那時的我非常驚奇于她的神奇功效，喝了金銀花泡出來的水，竟然能夠不出痱子、不生癤子、不爛嘴角，還以可預(yù)防感冒、流行性腦膜火等傳染病，這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仙草呢？在父親的指點下，我在村后的深山嶺上偶然認識了金銀花：葉子橢圓形，翠翠的；藤蔓金褐色，長長的；花蕾探針狀，細細的。只可惜我一直沒有見到過金銀花盛開時的模樣。
常飲金銀花茶，既能開胃寬中、活血化淤，還可以堅齒、消渴、化痰、明目、護心、益思等，而且還能輔助治療糖尿病、眼科疾病、高血壓、冠心病、慢性肝炎等疾病�，F(xiàn)在我的生活再也離不開金銀花茶了，但我喝到的金銀花，多是從市面上購買來的人工種植品。真正野生的嵩山金銀花，才是大自然最好的贈予。看眼前這一叢叢茂密的金銀花藤，一朵朵金燦燦的花朵，一柄柄翠閃閃的花蕾，這是來自家鄉(xiāng)山野的香魂，我再也抑制不住內(nèi)心的欣喜。
于是，我毫不猶豫地穿過荊棘，大踏步走過去。當我快要接近她的時候，卻被一叢野薔薇阻擋了。棘刺叢生，我擔(dān)心劃破了皮膚，繞來繞去，卻無法越過去。但有一種強烈的誘惑促使我以一種不顧一切的姿勢沖過去，欣賞，嗅聞，采摘。這是大自然的恩賜，我無法做到不據(jù)為己有。我一直相信“天與不取，必受天咎”，貪婪也罷，冠冕堂皇的借口也好，不一會兒便采摘了一大把鮮嫩、鵝黃的金銀花花蕾。
三
“七碗受至味，一壺得真趣�！蹦笠淮榻疸y花放進玻璃杯中，開水沏入，花蕾沖下去，又很快浮上來，漂在水面上靜止不動。這是最初的寂然。
慢慢的，開始下沉，或直直地探底，或斜斜地俯沖，或搖搖擺擺地下沉，旋即又浮上來，上升到頂，再沉下去，在水中旋轉(zhuǎn)，像旋轉(zhuǎn)的芭蕾，像沖鋒的刀劍，像慢條斯理的企鵝。這是初入水后的興奮。
一陣躁動之后，一個又一個花蕾慢慢懸浮于水中，不浮不沉，悠悠蕩蕩，像一群快樂的精靈。杯子里的水慢慢地變得翠綠，變得清瑩，隱隱中還有一絲清香飄溢上來。這是青春的綻放。
茶水變得越來越綠，越來越清，水氣夾著金銀花的清香，縷縷上升，飄溢出杯口，彌漫在我的周圍�？茨谴渚G透亮的茶湯，輕輕端起茶杯，絲絲縷縷的清香撲鼻，入心。啜飲一口，有一種甜絲絲的感覺。含在口中，一縷清香滋潤五臟六腑，清香、甘甜彌漫整個身心，頓覺神清氣爽。再看那留在杯底的金銀花蕾，一個個裼袒裸裎，慵惓懶散，靜靜地躺在那里。這是生命的汁液釋放后的坦然。
恍惚間，我又回到了故鄉(xiāng)的山野，回到了一個沾滿露珠的清晨，回到了一片若有若無的薄霧里，回到了一叢叢金褐色的藤蔓間。我似乎看到了那一簇簇金銀花擎起鵝黃的花莖，晶瑩剔透，嬌嫩可愛，就像剛出生的嬰兒；只見她慢慢伸開手腳，舒展腰身，鐘靈毓秀，倏忽間長成了妙齡少女；眨眼間，她又披上了金黃的紗衣，輕歌漫舞，搖曳生姿……
四
金花銀蕊芬芳現(xiàn)，輝耀星辰態(tài)自嬌。
日月精靈含蘊至，天生麗質(zhì)映嵩高。
一縷馨香，一襲飄逸，最好的金銀花開在嵩山山野，我的金銀花永遠長在心中。從不屈從命運，任憑狂風(fēng)烈日，任憑風(fēng)霜雨雪；從不挑剔環(huán)境，哪怕是一塊貧瘠的土地，哪怕身旁長滿了茅草荊棘；從不放棄希望，哪怕留下一截藤蔓，哪怕只有一條藏在土里的根莖，也要把青春舒展成飄逸的綠色瀑布。
我很希望自己就是這樣的一株金銀花，守靜，向陽，安然。根脈深深地扎進泥土，心系一念，默默地忍受冬天的漫長與寒冷。翠綠的葉子接納陽光、雨露，寂寞地生長。潔白的花蕊觸摸流云、微風(fēng)，竊竊地歡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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