帕米爾散記
塔吉克的太陽崇拜
塔吉克人抬頭看見了太陽,太陽很低,就在頭頂,伸手可及。他們把太陽摘下來,太陽就變成了一面手鼓。手鼓很大,比綠洲平原的手鼓大多了,要由兩個婦女來合作,一個擊打、掌握主要節(jié)奏,另一個用千變?nèi)f化的指法來配合。她們將手鼓敲打出了聲音、節(jié)奏和光芒。光芒來自天空和頭頂?shù)奶。有時,太陽像大鳥一樣飛走了,幾個小伙子吹奏起鷹笛,另有一些小伙子跳起了鷹舞,模擬鷹的展翅翱翔。去追趕太陽
關(guān)于塔吉克人生活的高原,從前的詩人有過精彩而形象的描述:
道路猶如情人的心胸般狹窄。
路面就像美人的心腸一樣堅(jiān)硬。
色勒庫爾(帕來爾)的大山高聳入云,
在那里,人們看不見春色的蹤跡,
看見的是一個銀色的世界。
——巴巴福汗
我走過一條條狹窄的小道,
它就像雞冠和鷹爪。
——艾布·蘇萊曼·哈塔比
的確,帕米爾高原堪稱為這個世界上最大的“雞冠”和“鷹爪”了。在這個“世界屋脊”和“萬山之祖”,“鷹爪”就是從峰巒疊嶂的中心伸向四面八方的亞洲山脈——喜馬拉雅山、喀喇昆侖山、昆侖山、天山、興都庫什山。
正如古代詩人寫到的那樣,道路和山谷總是那么狹窄,高山支離破碎,被切割成許多峽谷。住在山谷里的人,如在井底,一天中只能享受到不多的幾個小時的陽光,有的地方只有半個多小時。在一個叫科庫西力克的地方,有九條平行的峽谷。每天,太陽自東向西,從第一條峽谷落下,在第二條峽谷升起,從第二條峽谷落下,又在第三條峽谷升起。因此,科庫西力克一天出現(xiàn)了九次日出日落。在帕米爾高原,日出日落是一件大事,牽動并影響著塔吉克人的內(nèi)心生活。
帕米爾的海拔和坡度,自上而下分布著參差錯落的氣溫的琴鍵:海拔每升高一百米,氣溫就下降零點(diǎn)六度。一天中的晝夜溫差如同從火坑到冰窖。有記錄的夏天極端高溫和冬天極端低溫為六十八點(diǎn)九度和零下四十三點(diǎn)八度。陽光的手指彈奏著高寒王國的這些琴鍵,忽明忽暗,忽強(qiáng)忽弱。陽光的手指,一半是火,一半是冰。
塔吉克人的祖先塞人用馬匹做犧牲來祭祀太陽神。在西部帕米爾和七河地區(qū)的塞人墓葬中,曾發(fā)現(xiàn)了許多祭馬坑,出土了馬頭、骨架等殘骸。這些祭馬坑與太陽崇拜有直接的關(guān)聯(lián)。希羅多德在《歷史》一書中談到游牧的塞人時寫道:“在諸神中間只崇拜太陽,他們獻(xiàn)給太陽的犧牲是馬。他們把馬當(dāng)作犧牲的理由是:只有人間最快的馬才配得上諸神中最快的太陽。”
今天,塔吉克人已不可能用大量的馬匹來做犧牲了,他們的太陽崇拜出現(xiàn)了一些變化,譬如用泥塑馬鞍來代替馬匹,將它們立在墓地里,成為一種普遍的墓葬方式。當(dāng)然,關(guān)于墓地馬鞍的另一個解釋是,生者祈禱死者能快馬加鞭進(jìn)入天堂。其實(shí),這種解釋與太陽崇拜并不相障。今天的塔吉克人與別的游牧民族的一個重要區(qū)別是,他們忌食馬肉,忌飲馬乳。這個習(xí)慣和傳統(tǒng)根深蒂固,自古至今沒有改變。在他們看來,馬是獻(xiàn)給太陽神的祭品,是神圣的動物,代表了所有動物的最高層次。
大約在公元前五世紀(jì),生活在帕米爾高原的塔吉克祖先開始信仰瑣羅亞斯德教(又稱襖教或拜火教),嵙_亞斯德教的基本教義是“善惡二元論”,其宗旨是崇尚光明、禮拜圣火,將太陽崇拜推向了一個新高度。
在永恒的、快似駿馬的太陽(升起)之前,出現(xiàn)在哈拉山頂?shù)牡谝晃惶焐瘢ㄕ撬。他身披萬道霞光,最先從壯麗的(哈拉山)山頂探出頭來,從那里俯視所有雅利安人的家園。
——《阿維斯塔》第三卷《亞什特》
瑣羅亞斯德教的圣書《阿維斯塔》用金字寫在一萬兩千張熟牛皮上,全書二十一卷,三十五萬字。公元前330年亞歷山大東征時被焚毀了大部分,現(xiàn)在流傳下來的只有其中的五分之一。從亞歷山大的一把大火中搶救出來的.《阿維斯塔》,雖殘缺不全,卻代表了波斯一塔吉克先民的基本信仰,以及他們的世界觀和方法論。同時,太陽崇拜、火崇拜和白色崇拜,構(gòu)成了他們從精神層面到日常生活的一個完整的“崇拜體系”。
在塔吉克先民看來,火(阿太西)、水(阿甫)、土(哈格)和空氣(哈瓦)是組成世界的四大元素;鹗巧袷ズ凸饷鞯南笳,能治病、驅(qū)魔、凈化人的心靈;鹗且环N熔煉,指向一個人的新生。塔吉克人有一個重要的節(jié)日——皮里克節(jié),也叫“燈節(jié)”。這個節(jié)日要舉行兩天。第一天晚上是“家中皮里克”,每人做兩支油燭,插在一個盛滿沙子的大盆內(nèi),大家圍坐在一起,祈禱,誦經(jīng),念每個人的名字,相互祝福。第二天夜里舉行“墓地皮里克”,全家人都要參加,主要是祭奠死去的親人,祈愿亡靈保佑子孫后代。墓地皮里克結(jié)束后,每家屋頂燃起火把,孩子們在空地上燃起篝火,做各種游戲。皮里克節(jié)的帕米爾高原,到處是火把和篝火,火焰把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晝。
“拜火教在塔吉克人中的遺存并非只有皮里克節(jié),在生活的其他方面亦可見到。如遇有日食、月食之時,要燃起篝火;孩子呱呱墜地時,要在門檻上燃起煙火;牧民轉(zhuǎn)場時,要在棚圈四周點(diǎn)起煙火;病人通過點(diǎn)煙火祈福禳災(zāi);在埋葬死者的當(dāng)天晚上,要在墳?zāi)怪車c(diǎn)燈!保ㄎ魅省鞝柊嗟戎端嗣袼孜幕罚┠沟?zé)艏酪镁d羊做犧牲,不用山羊,因?yàn)樯窖蛲豢醋鍪蔷。被宰殺的綿羊是死者去向陰間的坐騎,而用綿羊油點(diǎn)燃的燈,可照亮死者去另一個世界的路。
白色食物被塔吉克人視為“光芒般的食品”。所以,奶和面粉是他們最為珍愛的。奶,特別是牛奶,不單是健康有益的飲品,還是形成銀河、星空和人間樂園的要素。在塔吉克民間神話中,天空原本是經(jīng)常下面粉的,由于人類糟蹋糧食,不知珍惜,上蒼生氣了,就改下冰冷的白雪了,但出于憐憫,還是給人類留下了一粒麥種。人類靠這粒麥種活了下來,從此知道了耕種的艱辛和面粉的珍貴。每年春分的肖公巴哈爾節(jié),塔吉克人在清掃房屋后,要在墻上撒面粉,用面粉畫各種各樣的抽象圖案,以示幸福,吉祥;槎Y上,要在新郎新娘身上撒面粉,以表達(dá)親人們的祝福。
塔吉克是一個被石頭囚禁的民族,他們的石頭房子低矮簡陋,他們的高原是世界上最大的一塊石頭,只提供有限的出產(chǎn)。然而,只要太陽照常升起,鷹笛和手鼓聲響起來,他們就在重中變輕,在石頭的囚禁中展翅,一種永恒的光芒來自內(nèi)心純正的信仰。阿胡拉·馬茲達(dá)曾為塔吉克人在太陽上開辟了一條通道,他們?yōu)榱松娑文痢⒏,散居高原各處,世世代代用對太陽的崇拜、對光明的祈禱,尋找一條重返太陽的道路。誰說他們不是“離太陽最近的人”?
古墓與石塔
塔什庫爾干縣城東北石崖上的石頭城,羅馬人很早就知道它的存在,稱它為“石塔”,將其視為中國(賽里斯國)西境的門戶。
公元100年11月,第一個羅馬商團(tuán)到達(dá)中國,并覲見了漢和帝。記錄羅馬商團(tuán)行程的馬其頓人馬林寫道過此。
石塔是西方商隊(duì)進(jìn)入東方和中國的重要標(biāo)志。四世紀(jì)的羅馬人阿米安-馬爾塞林在《事業(yè)》一書中說,塞種人生活的群山形成了該地區(qū)的最高點(diǎn),“當(dāng)經(jīng)過這些山腳和那個被稱為‘石塔’的村莊之后,便開始了一條為商人開放的交通大道,商人們便由此地前往賽里斯人中去”。此后,玄奘稱它為“蝎盤陀”,認(rèn)為石頭城的所在地就是公元初期塔吉克人建立的蝎盤陀國的都城。十世紀(jì)末的波斯文獻(xiàn)《世界境域志》稱它為“石城”,并說“石城是石國的首府”。
在今天,石頭城遺址不是別的,恰恰是整整一部石頭的編年史,到處是石頭的篇章、頁碼,以及石頭無言的文字。聚禮的石頭,孤立的石頭,散落的石頭,破碎的石頭,一敗涂地的石頭,一蹶不振又似乎隨時會一躍而起的石頭石頭用它的鈍角和銳角,頂住時間傲慢的腹部,頂住日復(fù)一日時光的流逝。石頭是塔吉克人的無字之書,他們的歷史通過冰冷破碎的石頭之書,得以部分地保留下來。石頭就像一把把刻刀,刻進(jìn)了塔吉克人的歷史與記憶,也刻進(jìn)了他們現(xiàn)世的家園和生存的孤寂。
石頭,很肉體,也很精神。
與暴露在陽光下的石頭城遺址形成對比和呼應(yīng)的,是離它只有兩公里的香寶寶古墓。這處遺址是一個地下幽冥世界,被認(rèn)為是公元前五——四世紀(jì)塔吉克先民塞人的墓葬,比石頭城要早四五百年。在已經(jīng)發(fā)掘的四十座古墓中,有十九座火葬墓、二十一座土葬墓。香寶寶古墓的墓葬形式和出土文物,見證了古代塞人在帕米爾高原的活動。
石頭城山下是水草豐美的阿拉爾草灘,這里四溢的泉水和來自上游的支流匯成了塔什庫爾干河。早晨,太陽從阿拉爾草灘上升起,金子般的光芒撒在草尖上、河道里,撒向周圍綿延的群山。草灘的許多地方是沼澤,牛群一不小心就會陷入其中,但它們總有辦法掙扎出來,好像是每天必玩的驚險(xiǎn)游戲。而行人陷入其中就比較麻煩了,所以他們小心翼翼地繞道而走,在草灘上堆砌了石頭小路。汲水的塔吉克婦女隨日出來到泉池邊,眸子里有著晨露般晶瑩的光,臉上柔和安詳?shù)谋砬橐欢▉碜赃b遠(yuǎn)的古代,還有她的穿著、塔吉克語的問候以及汲水的簡單動作,一定是傳統(tǒng)的延續(xù),就像古代塞人一個未競的夢。連馱水的小毛驢,也保持了千百年前細(xì)碎的步態(tài)和溫順的性格。
在阿拉爾草灘上,我們正可以學(xué)習(xí)眺望。找到的每一眼泉水,都是眺望石頭城的絕好角度。兩千年過去了,它的造型和雄姿沒有多少改變,是帕米爾的石頭使小小的城池有了不敗的精神和謙卑的氣勢。當(dāng)石頭的影子倒映在阿拉爾草灘上,它構(gòu)成了帕米爾高原的一次俯身——石頭的影子有著古老的重量和天空深沉的藍(lán)。我想,這樣的眺望不是一種幻覺。
事實(shí)上,石頭城、塞人墓和孤寂的塔什庫爾干縣城代表了三種時間,卻置身于同一個親密空間里。當(dāng)塔什庫爾干河緩緩流過它們身邊時,母親般的河水接納了它們,將三種時間融會成同一種時間、同一種波光的閃耀。消失的歷史與時日、故事與傳奇、生命與細(xì)節(jié),在高原的河水中繼續(xù)流淌,幾乎變成了一曲新生的歌謠
塔合曼一個婚禮
青稞和豌豆已經(jīng)收割,越冬的干草已為牲畜儲備,土地休耕了,忙碌了一年的塔吉克人也要歇一歇了。高原上,深秋十月宛若寒冬,天空飄著零星雪花,時斷時續(xù)。來自峽谷的風(fēng),貼著地面使勁兒地刮,呼呼呼吹起塵土,吹在臉上有了寒意。這個季節(jié),你隨便去哪個塔吉克村莊,都能遇到熱鬧的婚禮或新婚的伉儷。深秋的帕米爾高原,到處在結(jié)婚,到處是喜慶,也到處是手鼓和鷹笛的音樂。
在塔合曼草原一個名叫白尕吾勒的村莊,我們遇到了一場婚禮。主人叫夏達(dá)利,今天是他女兒阿伊爾出嫁的日子。
塔吉克族的婚禮要舉行三天。第一天,新郎新娘在各自家里沐浴凈身、穿著打扮,并宰羊煮肉招待賓客;第二天,新郎與迎親隊(duì)伍來到女方家,在“婚姻之父”拜德爾汗主持下正式舉行婚禮;第三天,新郎新娘和迎親隊(duì)伍回到男方家,婚禮才告結(jié)束。
今天是婚禮的第二天,也即迎親的日子?礋狒[的人從村里的四面八方趕來,婦女們衣著鮮艷,男人們一律戴黑羔皮的吐馬克帽,孩子們有的在玩耍,有的則怯生生地看著這么多的大人?礋狒[的人太多,幾乎把夏達(dá)利家的泥巴小屋圍得水泄不通。在塔吉克村莊,婚禮是全村人的節(jié)日。所以,每一個婚禮都為村莊增加了一個喜慶的節(jié)日。
迎親的馬隊(duì)在收割后的青稞地里來回奔跑,踩踏并揚(yáng)起大霧般的塵土,使人看不見藍(lán)天和遠(yuǎn)處的慕士塔格峰。騎手們發(fā)出吆喝聲和口哨聲,馬兒打著響鼻,顯得有些興奮,又好像等得有點(diǎn)不耐煩了。
夏達(dá)利邀請我們?nèi)ノ輧?nèi)坐坐。門,矮得不能再矮,需低頭彎腰才能進(jìn)去。屋內(nèi)狹窄而昏暗,習(xí)慣了戶外耀眼的陽光,進(jìn)去時有好幾秒鐘都看不清里面的情景。只見天窗投射下一個巨大的光柱,光柱里的塵埃像柳絮一樣飛舞,它們好像被光芒吸附了,籠罩了,再也飛不出去了。仔細(xì)看清,兩三個房間里全是人,安安靜靜地,幾孚是肅穆地,坐在室內(nèi)四周的土臺上,仿佛在進(jìn)行一個神圣而秘密的儀式。輕聲傳來塔吉克語的嘀咕和呢喃。擠在房子里的人,比圍在屋外的人還要多。又矮又小的土坯房子居然裝下了這么多人,真是令人吃驚。
新娘阿伊爾和她的新郎坐在大土炕的里側(cè),有些拘謹(jǐn)和羞澀,兩人身上撒了祝福的面粉。人們輪流走過來,輕聲說著祝福的話。在村里的宗教人士誦經(jīng)祈禱之后,一位長者(女方選定的“婚姻之父”拜德爾汗)端來一碗鹽水,讓新郎新娘各喝了一口,還吃了點(diǎn)馕和羊肉,象征他們從此將生活在一起了。阿伊爾和她的新郎交換了系有紅白兩色綢帶的戒指。一位婦女往他們身上拋撒糖果,孩子們圍過來爭搶,搶到的孩子是有福的。兩位婦女一起敲打一只大手鼓,配合默契,很有節(jié)奏感。鼓聲是對新人的祝福。
房子里實(shí)在太擁擠了,幾個小伙子來到屋外。他們都興高采烈的樣子,看來是要樂一樂。果然,有兩個小伙子掏出鷹笛,開始吹奏起來,另有一位小伙子不知從哪里找來一面手鼓,與他們配合。人群圍成了圈,一位年齡稍長的男子首先跳起了鷹舞,雙臂一前一后地舒展,雙肩微微抖動,模仿鷹的展翅飛翔。他邊跳邊唱,唱起了一支好聽的恰甫索孜(歌舞曲),大意是:“你的眼睛迷住了我的心,你的嘴唇勾走了我的魂,你的美貌燃起我的情火,而你卻冷得像冬天的冰!”他唱一段,眾人就合他的最后一句——“而你卻冷得像冬天的冰!”如此反復(fù)。在這位男子的帶領(lǐng)下,更多的小伙子加入了舞蹈的行列。全是男人們在跳舞,婦女們則在一旁靜靜觀看,好像她們要和歡樂保持一定的距離。
塔吉克男子平時看上去有些矜持和古板,但只要鷹笛和手鼓響起,他們臉上的表情會變得生動起來,眼睛也會發(fā)出光來,好像突然換了個人似的。此刻,在音樂的魔法中,正有一位兩眼放光的帥氣小伙子,盯上了與我們同行的一位漢族姑娘。他的舞步有節(jié)奏地一點(diǎn)點(diǎn)挪近,仿佛在人群中找到了“獵物”,其實(shí)是邀請姑娘一起跳舞。他的藍(lán)眼睛異常大膽地,咄咄逼人地,帶點(diǎn)挑逗和挑釁地,盯住姑娘的黑眼睛。我們的姑娘浮皮潦草地做了幾個動作,就招架不住,敗下陣來,躲到了人群中。
在塔吉克人熾熱而大膽的目光中,我們是來自他們陌生的另一個世界的人,是冰山上的過客和偶爾的闖人者,因而在我們自己看來就是略顯尷尬和無趣的人。我們的相機(jī)裝滿了禮貌、歉疚和瞬間的光與影,而不是攝影作品《塔吉克婚禮》或《塔吉克新娘》。許多東西,許多感覺,是相機(jī)裝不動、取不走的。在神圣高原,應(yīng)該砸碎獵奇者的鏡頭,只帶著你的眼睛和心就夠了。
娶親的馬隊(duì)踩踏起越來越多的塵土,也許新娘馬上要上路了。深秋的村莊里已沒有多少綠色,不多的幾棵樹像牲畜一樣圈養(yǎng)著,顯得落寞、蕭條,牛糞餅整整齊齊地碼在房頂上,預(yù)示著一個漫長冬季的開始。在荒涼的帕米爾高原,一個婚禮為塔合曼草原,為白尕吾勒村,增添了一份華彩、一種音色、一點(diǎn)人間的暖意。而對于我們這些冰山上的來客來說,一個塔吉克婚禮的熱鬧、喜慶和歡娛,只能小部分地為我們所分享。這已是一種奢侈。
選自《回族文學(xué)》(雙月)2011年5期
原刊責(zé)編王勇